2005年之前,顺丰被人叫做“老鼠会”,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深圳的办公室都藏在一个小卖铺的后面,从外面看根本猜不到后面有一个几百平米的仓库。
仓库的窗户用砖头封的死死的,大照明灯常年亮着,二三百个小工忙的汗流浃背,几个风扇呼呼转着也没什么用。
跟顺丰这个办公室有两站地的地方,是宅急送的办公室。宅急送在北京起家,跟顺丰的业务有点相似,但是人家做的是第三方物流,属于阳光生意,所以他们到深圳之后,租了两栋六层的办公室,楼顶上还做了一个超级大的logo,生意做的正大光明。
那个时候,王卫一定羡慕过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接着单的宅急送。
王卫一家在1976年移民到香港的时候,他才7岁,当空军俄语翻译的父亲和当大学老师的母亲,宁肯到香港做小工、做体力活也要离开大陆。
话说移民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后来人。
果然1993年,王卫在广东顺德六杆枪成立顺丰的时候,好歹是一个正经注册的港资公司,有了一个开展业务的护身符。
桐庐人聂腾飞虽然和王卫一样都是印染厂的出身,但是他跟自己的工友詹际盛帮人送“报关单”时,几乎是住在了杭州到上海的火车上,他们为了躲开列车员的盘问检查,一上车就得赶紧躺到车座下面。
当时跟他们一起做快递的还有聂腾飞的妻子陈小英和小舅子陈德军,詹际盛后来跟聂腾飞分家,做了天天快递,是后话。
就说当时,他们在上海做出点眉目后,租下一间房子当网点,也不敢挂快递的招牌,更不敢在网点附近接收快件,因为怕被邮政的人看见。每次接发快件跟特务接头一样,要另一个僻静地方,约定一个接头暗号,暗中观察一会儿,没有异常情况了才快速的开车门装、卸快件。
陈小英在僻静地方接头的时候,还会被被那些去随地撒尿的人吓到,她开车跑出去几百米,一扭头,撒尿的人还在原地摇头晃脑吹口哨,他的尿在风中飘。
1992年邓小平南巡之后,最先动起来的是外贸公司。之后的一年里,北京上海和深圳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外贸公司成立。据说有一阵子北京的工商执照老不够用,得从临近的河北借调。
外贸公司的报单业务,带火了快递公司。到2000年左右,全国已经有几千家快递公司,深圳有顺丰和dds,北京有宅急送和小红马,而上海这时候已经是桐庐人的天下。
聂腾飞看到上海市场大,就把自己的小舅子陈德军派到上海,慢慢挤走了詹际盛。
詹际盛走了之后也没离开快递行业,扭头第二年就创立了天天快递。几年后聂腾飞车祸去世,申通归了陈家兄妹俩,聂腾飞的亲弟弟聂腾云自立门户做了韵达。还有现在活跃的圆通和中通,也是桐庐人在当老板,甚至是后来被百世物流收购的汇通,最早也是桐庐老板。
当时没有什么桐庐帮的概念,都是在上海讨生活而已。这几年媒体弄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才把“四通一达”和天天快递统称为“桐庐帮”。
上海本地的快递公司一开始是很看不上这些农民出身的泥腿子的,觉得他们学历低,素质低,管理上粗暴简单没有章法,从来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后来他们发现,这些桐庐出来做快递的比他们花头多。争客户,这些人能扔下脸皮赖在客户后面端茶倒水好几个礼拜;跟邮政斗,这些人敢前脚交了罚款,后脚就继续送快件,这边一个网点被邮政打掉5、6次,隔着几百米,就有其他人还敢偷着摸着揽件送件。上海人最后输的心服口服,地盘被桐庐人占了,有的老板干脆就跟着桐庐人干了。
同一时期,以第三方物流起家的宅急送看到快递行业的蛋糕大,就把业务也开始往小件快递上转,但是转的不太成功,在快递行业的知名度还不如当时北京另外一家叫小红马的公司做得好。
2004年,在北京站稳了脚跟的小红马,野心勃勃想到长三角去碰碰运气,结果小红马的老板从上海回去之后,马上下了个决定:一定不能去趟华东区这摊浑水。
当时桐庐帮靠着加盟制在华东区疯狂的开点搭网,已经进入价格战阶段。同片区的快递为了争客户,敢把利润压到几毛钱。压无可压的时候,双方就干脆打一架解决。
当时很多快递配送车辆后面,都装着刀和铁棍,有友商来砸场子,操着桐庐话的两拨人就干起来了。
小红马的老板看了看这种血腥的竞争氛围,就安安静静的退守回了北京。也是这一年,在华南区diss了除顺丰外的其他快递后,dds也看上了长三角。不同的是,dds的老板郜伟到了上海之后却觉得:卧槽,我必须要到华东区,那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郜伟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原来是深圳邮政系统的一个干部,具体的职位名称是“深圳邮局速递局总经理”,做了dds之后发表演讲稿,很热衷提“我不顾身家性命,和邮政封锁垄断展开殊死的搏斗”。
他从小就崇拜毛泽东,还在安徽农村时候,就有一个根深蒂固的理想,要建立一个幸福村:村上一排排新房,村口一个大牌坊,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还要一个繁华的商场,一个静谧的学校,一个整洁的医院,村民们度过这幸福美满的生活。
1997年郜伟从单位辞职,特意选择7月1日香港回归开始自己的新事业,他在一间刚租好的办公室里,跟两个同伴做了庄严的事业宣言,创立公司第三天,立刻带着其他两个人去了趟井冈山,让大家接受革命精神的熏陶。
去过dds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家被毛泽东思想武装的公司。公司的墙上贴满了大幅的毛泽东画像,公司的战略是郜伟给制定的“发展纲领”,里面包含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样的公司章程。
平时公司用毛泽东思想开动员会,也特别喜欢给大家营造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的演讲氛围。经常郜伟在台上讲的激动的直跺脚,下面的员工也听的激动的直跺脚。
郜伟还非常欣赏毛泽东“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思想精髓,在全国扩张时,dds一向是急行军风格,快速铺网点,然后再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压到对手来不及喘气就被灭掉了,可以说dds当时在几个地方打的酣畅淋漓,让郜伟的理论有了结合实践的机会。
所以到华东区看了之后,郜伟的战斗热情被彻底激发了。2008年底,他带了5个dds最尖锐的员工准备到上海大干一场。初期他们还是做的不错的,五个小伙子也很拼命,每天早出晚归。
上海的气温比深圳冷,刚到上海没多久,几个小伙子就脸上生了着冻疮,屁股上生了痔疮,这些都没影响到战斗力,只用了5个月时间里,dds在上海一地的日接单量就暴增至15万件。
当时江浙一代的价格战本身已经杀红了眼,四通一达加上天天,还有其他现在已经消失的桐庐帮快递各有各的地盘,争客户已经争到同城6块的地皮价。
dds到了之后,首先打出“降价降价再降价,打造全国最低价”的口号,后来又提出“速度比最快的公司更快、服务比最好的公司更好、价格比最低的公司更低”,拿出了同城5元,甚至有时候10元3件,2元一件也敢接的价格。
在亏本运营的一段时间后,dds的资金链就面临崩断的危险。而这时候,桐庐帮还完全没有被打趴下的迹象,他们跟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一样,这里打倒一个,别的地方又冒出一片。
郜伟从毛泽东思想上获取力量,桐庐帮则是从邓小平理论中寻找灵感。他们让快递员在一级加盟商下面再加盟,最终形成了两级加盟制。这就是大包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到底直营还是加盟,哪一个有优越性,桐庐帮也不争论,就摸着石头过河,把加盟制进行的最彻底。他们在扩张中发现一些网点发不起工资之后,干脆就不发了。dds不发工资就垮了,桐庐帮不发工资没事儿,反正收入靠业务提成
,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
当时国内的快递公司,因为资金问题或多或少都与加盟商参与,包括后来坚持直营的顺丰,早期也曾经依赖加盟商来开辟网络。
郜伟念着“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毛主席诗词,开始了代收货款的业务。
结果大量加盟商和快递员收了货款之后卷钱就跑,而dds对这些网点和快递员毫无约束。加上郜伟自己也指望着拿货款弥补快递费用,这种八个锅盖盖十个锅的事儿,没持续多久就彻底崩盘了,全国各地开始出现dds拖欠货款扣押快件的投诉。
从dds北上打华东之战,到dds倒闭,只用了不到1年时间。在距离2010年的农历春节只有不到一个礼拜的时候,郜伟以诈骗罪被拘留了。这个在深圳曾经让王卫很紧张过一阵子的快递公司,就这么没了。
看来搞经济,毛泽东思想确实不如邓小平理论。
但是都比什么理论都没有,只想过小日子强。那个被桐庐帮吓得退守北京的小红马,退回北京不久,就遇到桐庐帮北上,在利润越压越薄中艰难生存了一阵子后,于2009年10月1日,新的《邮政法》正式实施那一天,宣布退出快递业务。
新《邮政法》一直是民营快递的希望,但是真正熬到这一天并且拿上合法身份的快递公司没几家。甚至大部分快递公司连2006年邮政系统的政企分开都没熬过去。
那时候,信函和快件是邮政专营,邮政管理局和邮政公司是一个锅里吃饭的父子俩。亲儿子在快递行业被几个没有名堂的民营快递挤的没饭吃,出去罚点款,收点保护费,邮政局不仅是默许的,还是鼓励的。
在当时的民营快递心里,邮政部门一定是要来执法的,只是分温和派和极端邮派。
温和邮政会给民营快递公司定业务指标,要求他们每天必须把一定比例的快件换成ems的面单,因为ems比他们拦件的价格贵得多,其实是相当于变相的交了保护费。
而极端邮政是搞突击检查。查到了就是罚款扣件,没收收入。新开的网点,基本上被查到一次也就破产了,有些没经验的老板看到这种情况,会跟邮政的人急,但急是没有用的。有一年浙江诸暨一个网点的女负责人跟邮政的人吵着吵着,直接被人从3楼的窗户扔了出去。
邮政部门后来还特别喜欢到高速路上拦截快递车,因为罚的重,快递车一看见有检查的,就狂踩油门加速,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甚至是送了命的快递员不在少数。
所以,一向争狠斗强的桐庐帮,北上南下什么都不怕,就是遇到邮政检查得要绕着走。
申通的董事长陈德军,一直到2004年公司成立11年之后了,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起诉了一次邮局。当时申通的一车快递在江苏盐城被邮政跟工商的联合执法扣下了,不仅扣下了,邮政部门还给他们下发了罚款单。
在这之前,中央刚刚发了一个文件,对邮政的执法范围做了一些限定,要求他们只能检查,不能直接处罚。所以邮政给他们开罚款单这个事情,是个明显的违法行为。
陈德军委托律师以“违法查处”的罪名把盐城邮政局告上了法庭。诉状递上去之后效果很明显,邮政局立刻撤回了处罚单,退回了扣押的快件。这时候,陈德军手里还拿着邮政违法查处的录像带,律师跟他说这官司赢面很大,让他不要担心。但是还没等到上法庭,陈德军就撤诉了。
这个官司当时引起了媒体的关注,陈德军跟小编见面都要叮嘱一番:你们要弱化这个矛盾啊,不要强调冲突。有个媒体写了一篇“邮政封杀申通”的稿子,陈德军看见之后,忧心忡忡的说:太尖锐了,被邮局的人看到,只怕他们会查的更凶。
邮局的人确实会报复。所以有一个时期,民营快递跟邮政部门之间还达成了一种奇葩的默契:每年的两会期间,民营快递不能接受采访,接受采访也绝对不能说负面消息。
这种默契一直持续到2006年,邮政系统政企分开,陈德军他们才有了跟ems坐到一起开会的资格。这一年,陈德军被选为上海市快递协会筹备小组组长,代表江浙一代的民营快递跟国家邮政局反馈诉求。
但是陈德军的电话经常在关键时候打不通,关键的会议也不参加,参加了也什么都不敢说。
那一年有家媒体写陈德军,说:“在中国快递业发展座谈会上,36岁的陈德军一言未发,在长达近3个小时的会议期间,他甚至有一半时间离席而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场外的走廊里,等待着会议的结束。”
后来他跟人解释说自己跟邮政部门接触过几次之后,就有领导找到他,说你是一个纯粹的民营快递,你们协会里还有合资背景的,有国企背景的,你们申通什么都没有。
陈德军听进了领导的话,开始给申通找点背景。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外资。按照中国对WTO的承诺,要在2005年对外资放开邮政行业,有钱又有技术的外资,肯定是能让申通一起飞的最好选择。陈德军分别跟联邦快递、法国邮政跟TNT公司都接触过。不巧那几年正是讨论民族品牌崛起的时候,全国上下热血沸腾。陈德军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把申通卖给外国人。
最后他选择了国资背景的中外运。结果这个合作也不顺利,中外运的董事长张斌在2005年被国资委以“涉嫌国有资产流失”撤了职,张斌这一撤职,申通跟中外运之前达成的协议也就算作废了。
申通跟陈德军一直捱到2008年,才算是有点踏实。这一年春节,邮政总局的局长跟陈德军喊话:你们春节就不要放假了,影响民生。陈德军后来每次跟媒体讲起来,都觉得无上光荣,民营快递终于对国家有用了。
2005年,准备卖身的申通年营业额超过16亿元,在深圳的顺丰也是深圳的顺丰营业额是差不多,
2005年,在申通准备卖身的时候,快递业内有“南顺丰、北申通”的说法。申通被邮政追在后面罚款扣件的时候,顺丰一样得夹着尾巴过日子。稍微好一点的是,顺丰放弃了低价的同城件和高价的跨境件,一直坚持在中端客户上,不参与价格战,收入和利润比较稳定,能挨得住罚。
王卫一个半路移民的香港人,回到大陆讨生活,又明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合法生意,所以处处刻意低调。
顺丰成立快10年,一直没有固定办公室。2002年设立总部,他们几乎把福田区万基商务大厦整个租下来,还是没做企业标示,去面试的人经常绕来绕去找不到。深圳市政府还是到北京参加邮政部门的会议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地头上有这么一家企业。
遇到邮政罚款,顺丰是交的最痛快的。王卫在顺丰内部专门强调过:不要跟邮政计较,他们罚多少,我们就交多少。
而且王卫高中毕业在自己叔叔手下打小工,知道规矩生意才能做大。他一开始做水货佬,拖着行李箱在深港两地跑快递,也赚了不少钱,后来还是坚决要注册公司,都走正规海关。
王卫的守法经营帮了他一把。1997年香港回归,中铁快运很想在深港线路上分一杯羹,找了深圳海关,结果深圳海关硬是把铁老大拒绝了,说已经有顺丰在做了,而且做的也蛮好。
所以到2003年,在桐庐帮跟其他快递公司忙着价格战抢地盘的时候,顺丰不仅没降价,还涨了价。这一年非典爆发,南方是重灾区,航空运价大跌,王卫顺势包了几架飞机运快递。这一下,顺丰就把同行甩出去挺远。
有媒体报道说王卫在香港当做清洁工,当过搬运工,苦日子过了不少,但是从花钱上看,王卫好像没有太受影响。2003年他给一线快递员配扫码枪的时候,这种设备还只能从韩国进口,一台7千多块,比大部分快递员的工资都高。
2009年,金融危机吓得大部分公司都喊着要高筑墙广屯粮的时候,顺丰成立了航空公司,开始自己买飞机。
而桐庐帮最善于学习,也最努力学习的圆通,还是到2015年,才到西雅图采购了第一批飞机。
2008年找IBM装信息系统的时候,也是让圆通的董事长渝渭蛟肉疼了好久。
当时他在办公室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按灭烟头之后,就不停问IBM的咨询顾问,“你们说我上IBM应该是不会错的吧?你们是IBM啊。”
2005年春节前,渝渭蛟的老婆张小娟在淘宝上买了一件皮大衣,结果等到年三十,皮衣也没寄到,他老婆就抱怨,说淘宝的这什么物流,太不靠谱了。
渝渭蛟问老婆,什么是淘宝?
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桐庐帮快递的格局。
渝渭蛟这个人是桐庐帮中的一个异类。虽然同样出生在桐庐,同样长在贫苦的农民家庭,同样只上到初中毕业就离家打工,但是渝渭蛟脑瓜活,在做快递前,是做装修包工头的,而且有一阵子他还是赚到一些钱的。
就这一点,就比聂腾飞这些人起点高很多。93年聂腾飞回老家借本钱,他爹从兜里掏出来只有三块钱。
差不多就在dds的郜伟到井冈山接受革命精神熏陶的同一年,渝渭蛟也到了井冈山。他在那里接到一个给宾馆装修的大活,他原准备大干一场,赚够一百万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结果被三角债拖下水,忙活了好几月,最后一算,还倒欠了别人一笔钱。
但是渝渭蛟一点也不恨井冈山,他在圆通上市前后接受采访,专门感谢过井冈山,说是井冈山给了他机会,后来还专门回井冈山缅怀过。
不得不说,同样是去过井冈山的人,郜伟那种蜻蜓点水式的熏陶果然还是不够深刻。而渝渭蛟虽然装修生意失败了,却一点没有丧失斗志,所以发迹后,他还带着公司的高管们到另一个革命圣地西柏坡去学习参观过。
渝渭蛟这辈子的好命,除了好在被神秘的红色力量加持,还好在有个贤内助上。
他破产的时候,张小娟在申通做财务已经做了好多年了,对申通的收入流水业务量,心里是早有一个算盘的。看渝渭蛟装修生意不行了,就劝他干脆也去干快递。
渝渭蛟很聪明,他干快递前,先跟同乡聊了一遍,把大家吃的苦赚得钱都算了一遍,才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上海。到了上海,知道同乡们的快递点总是被邮政查,他也不租显眼的网点,特意到一条老弄堂里租了个办公室。
但是圆通毕竟起步的晚。从时间上看,圆通成立的时候,申通已经运营了7年,陈德军在桐庐县也都是响当当的有钱人了。聪明人渝渭蛟在上海拼了几年,虽然也赚了一些钱,但是跟申通还是没法儿比的。
2005年刚被老婆普及了一下淘宝的渝渭蛟,不等正月十五过完,就急火火跑杭州去找马云了。
2005年,淘宝网才成立两年,马云也还不是今天的马爸爸。其他的桐庐帮快递公司还看不上马云。渝渭蛟本来觉得圆通跟淘宝合作是双赢的事情,马云应该求着他,应该很容易就谈下来。
结果马云态度很坚决,不把价格降到最低就免谈。当时邮政系统的快件价格是22元,江浙桐庐帮的全国件价格是18元,淘宝一口就砍到了8元。
渝渭蛟最后是咬着后槽牙答应的。
跟淘宝签了合作协议之后,圆通的快件量刷刷往上涨。但是因为渝渭蛟把快件费用压得特别低,回来之后,全桐庐人都把他骂了一遍,说他砸大家饭碗。后来看到圆通增长太快了,其他快递一边骂渝渭蛟不讲良心,不讲底线,一边也偷偷往杭州跑。
虽然利润越来越薄,想涨个价又被淘宝卖家集体抗议,但是桐庐帮还是跟淘宝合作无间,愿意跟马云称兄道弟。只是马云对同样出身浙商的这帮老乡,说起来就有点不够义气。
别的不说,2007年,阿里巴巴第一次投资物流行业,放着桐庐帮这么多兄弟不选,找了一个叫百世物流的公司。到2010年,桐庐帮已经在全国打败了除顺丰之外的其他快递公司,还是没有入马云眼,这一次他选了星晨急便。
这两家公司的创始人跟桐庐帮的老板们比,经验和阅历都更丰富。百世物流的创始人是前Google中国联合总裁周韵宁,据说当时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马云就承诺了投资。
星晨急便的陈平,是前面提到过的宅急送的创始人之一。当时他在日本餐馆里打工,看到那个叫宅急便的东西特别厉害,就回国找自己的两个哥哥做了宅急送。他的哥哥陈东升比他有名气,除了在宅急送有职务,还是泰康人寿的董事长,跟嘉德拍卖的创始人。
马云对这俩公司,真的是跟对阿里巴巴其他嫡生子公司一样亲。当时菜鸟网络还没成立,阿里内部正筹划“云物流”,马云一点都没犹豫,就把项目托给了这俩公司。星晨急便负责实践,百世物流负责技术支持。
可是这两个公司不太争气。百世物流默默无闻了好多年,一直到后来并购了同样出身桐庐的汇通,改名百世汇通才慢慢有了知名度。听说马上要在美国上市了,也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但是星晨急便就真的是个坑,2009年成立,公司把b2b,c2c,b2c折腾了一溜够,花光了马爸爸的投资后,2012年年初就倒闭了。
其实陈平离开宅急送也几乎是跟兄弟反目。他当时看到快递行业如火如荼,感觉宅急送固守的第三方货运物流市场不够大,就强行把宅急送的业务扩大到了小件快递上。
可是快递行业的竞争多激烈啊,不要说桐庐帮这样黄蜂一样的军团,就是华南区dds郜伟那样的狼群,也不会对他们口下留情。所以宅急送把业务切换到快递上之后,一点便宜没赚到,还亏损了不少。两个哥哥就把他请出了管理层。
这次星晨急便倒闭,陈平的离场方式也不是很光彩,倒闭后网上疯传过他的一个群发短信:“公司解散了,阿里7000万,我的5000万全部赔光了。现在客户的2000多万货款加盟商非法侵占,也不能返还。1400多名员工二个多月没有工资,我已经倾家荡产。做生意有赔有赚,现在公司赔本了,恳请大家一起承担,在此,真诚地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了。陈平。”
后来陈平否认这个短信是自己发的,但是骂名已经传开,陈平在圈里的口碑肯定是要受些影响的。
你说这样的公司,这样的人马云都愿意投资,怎么近在眼前的桐庐帮,就成了灯下黑,死活进不了马老师的眼睛呢?要知道,2008年的时候,圆通的渝渭蛟觉得淘宝和马云对自己太重要了,曾经主动提出要送给马云20%的股票,马云都没要。
甚至到2013年成立菜鸟网络后,马云也是先到青岛跟海尔的日日顺谈了一个20亿的投资合作,2014年又到北京跟中国邮政谈了一个战略合作,就是没有想起来去一趟距离杭州只有90公里的桐庐。
要不是2014年,在阿里巴巴赴美上市的关键时候,商务部批评菜鸟网络搞圈地运动,恐怕圆通跟渝渭蛟到现在也没接不到阿里入股的橄榄枝。
拿到了阿里巴巴和云峰基金百亿投资之后,渝渭蛟和张小娟让出了20%的股份。但是圆通也迅速向顺丰看齐,去西雅图买了15架飞机,到2020年要买到50架。
去年渝渭蛟三喜临门,一方面圆通获得了浙江省机场管理局的批复,在嘉兴建机场,成为了EMS和顺丰之后,第三个拥有机场的快递公司。
一方面拿到证监会批文的圆通成功借壳上市,成了中国快递第一股,抢在顺丰半年前啖得头汤。
最后是这一年的双11,圆通以8000万件的成绩成为包裹最多的快递公司。曾经的桐庐帮小弟终于扬眉吐气,坐上了四通一达的头把交椅。
当然渝渭蛟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谁,刚刚过去的菜鸟的顺丰之争,圆通一马当先率先表态支持菜鸟,根据一份网上的截图,有圆通的分公司迅速布置了挖顺丰墙角的行动。
可惜没想到国家邮政局的迅速介入,让菜鸟和顺丰在一天内和解。马云也表了态,虽然我最佩服的人不是王卫,但是顺丰是家好公司,阿里巴巴不能把别人的饭碗都抢光。
老司机急转弯,甩出去的是不戴安全带的乘客,圆通的官微算是被大风闪了舌头,赶紧删掉了之前的轻率表态。
很快的,圆通又成了京东阿里互殴的牺牲品,被京东从推荐物流公司名单中删去。这一次圆筒虽然和天天一起叫屈,但是国家邮政局也没说出来管一管。
现在能让快递老板服服帖帖的,也就是一个邮政总局,一个马云了。
今年5月份,在杭州西栖小镇举办的智能物流大会上,除了顺丰,在国内有些影响力的快递公司的老板都去捧场了。
那天马云的压轴演讲可没给四通一达好脸色,甚至可以说是句句针对台下的快递老板。说“我没觉得上市跟不上市有什么区别“,说“不在技术上投入没出息“,还说”市场份额不代表利润“。不少媒体后来都用类似”马云训话快递老板“做了新闻标题。
哎,这么多年来鞍前马后,也换不来一句“圆通是家好公司”。
渝渭蛟此时在台下,回想起创业20年来的过往,说不定心里还在比较,到底是从前让邮政局管着好,还是现在让马云管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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