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2016年经济或还将困难 要把物流等问题解决好

　　12月5日，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表示，"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是最近十来年之内发展方式未变、追求GDP的数量扩张性增长造成的恶果。"

　　他表示，"病去如抽丝"，不能性急，结构调整是慢的，技术创新不能急，人才的培养更是长期的过程。他认为，2016年经济可能还是在困难中前进，但势头比今年要好一点。

　　以下为厉以宁现场发言实录：

　　厉以宁：今天我要讲的题目是"对当前经济形势的几点看法"。我们知道在今年国家统计局第三季度的公报中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我们第三产业的产值已经占到了GDP的51%，因为从人类的发展来讲，第一个阶段是农业社会第一产业为主的，然后进到工业化阶段，工业化阶段主要是第二产业逐渐上去，占最重要的地位，然后是后工业化时期，后工业化时期主要是第三产业的产值，达到GDP的一半，就证明这个时代转向了，在发达国家一般都是60%-70%的第三产业的产值。在后工业化阶段，当产值已经由第三产业的产值占到一半以上，60%、70%的时候，高增长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那些国家能够有3%增长率他们觉得很不错了，超过3%就更求之不得了。所以说我们国家今天该怎么样？

　　我们应该看到，突破了GDP的50%，这是一个开始，但在中国有另外一个大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了，我们的工业化并未完成，工业化完成的主要标志在哪里呢？根据很多经济学家的讨论，是高端的成套装备的制造业居世界领先地位，这个离我们现在还有距离。

　　我们不要讲高端的，就是一般的成套装备的制造业我们还是没有占到很重要的世界的位置上，举个例子，不断的有建设新的工厂信息出来了，但是首先遇到的是，到哪里去买设备去？人们考虑的都是，到德国，到日本，到美国，还是到意大利呢？是这样考虑，很少听到人们在反映，我们是在北京买、天津买、上海买、广州买，还是哈尔滨买？因为中国的成套设备很多方面是有成就的，但是很多方面是落后于世界水平。所以我们在进入第三产业占一半以上的位置的时候，绝对不要放弃我们的继续工业化，我们要实现工业化的目标。

　　工业化目标的实现关键在创新，创新它是一个浪潮，为了创新我们就提出第三产业怎么来扩大消费呢？要是今后的技术上第三产业是重要的，比例决不会停止在这个上面，所以就要有不断的消费力来支撑，消费两个因素，消费的第一个因素就是城乡居民个购买力，第二个因素，要有购买的意愿、消费的意愿，没有消费意愿怎么行，所以这里面涉及到我们怎么起变化，在第三产业怎么来扩大消费。

　　我不久前在河北考察，在河北考察的时候很多企业家把我围住了，说请你给我们讲几句话，勉励勉励，我说好，我讲了四句话：

　　第一句话，让产品更个性化。因为今天的消费者跟过去的消费浪潮是不一样的，不是东西缺，而是要符合我的个性，不相信每个人回家看看，你把你家里的箱子打开、柜子打开，里面装的衣服都是新衣服或者只穿过几次的衣服，为什么就不穿了呢？因为它的式样过时了、它的布料不够好，还有其他的种种原因。所以他要等新产品来，符合个性化的，然而现在还做不到。所以大商场里看的人多，实际上买的少，为什么？因为我们的产品离个性化还有一个距离。

　　第二句话，让服务更人性化。因为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第三产业占到主要的位置了，第三产业占到主要的位置服务业还能跟过去一样吗？坐在板凳上等人家来，现在服务业是竞争死的，所以你得有更加服务的人性化来吸引人，假定都是跟过去一样的，这样的话第三产业产值怎么有进一步提高呢。

　　第三句话，把品牌打到国外。中国现在主要是品牌不行，中国品牌协会同志告诉我，他们在来中国采购商品的外商当中发了问卷调查，问卷调查收回来一看，因为他的问题，你把你熟悉的中国制造业品牌列几个在上面，结果收回了，基本上一个品牌，茅台酒。怎么会是茅台酒？因为茅台酒做广告好，茅台酒历史悠久，茅台酒他们尝过，其他的品牌很少，这就表明我们没有品牌，品牌是靠创新来维持的，但是我们这个不行。

　　第四句话，把消费者留在国内。因为我们现在的初步估计，对外旅游这几年方兴未艾了，现在旅游大概是1万亿人民币的开销，在国外购货的、购买商品的大概也是1万亿人民币的开销。为什么到国外买呢？两个理由，第一个，没假货，人家都是真的，在中国买了，买个外国牌子可能是水货。第二个，价格比在国内买外国商品要便宜，为什么便宜？关税太重。

　　所以你要把顾客留在国内，一定得自己要有品牌，这不算，还有就是，国外的商品应该降低关税，这样才行。另外我们知道，在国外消费增加的税收是国外的税收、增加的就业是国外的就业，而再进口以后，尽管是外国商品进口了，有人在国内买到了，增加了就业，其中包含了中国的就业，因为中国在销售方面，也包括中国的税收，中国那些企业他也交税收。

　　四句话把它连在一起，这是我们主要的，这就是说让产品更个性化，让服务业更人性化，把品牌打到国外，把顾客留在国内，这样我们的经济就可以上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特别要提到，还有一个重要的，一定要把宏观经济调控政策纳入规范化的轨道，可以用，但一定要注意，我们现在还是要走市场经济道路。

　　中共十八大三中全会已经定了，我们是把市场调节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定为决定性的作用，所以说宏观经济调控也必须规范，真正规范的宏观经济调控是两个方面的调控，一个，是需求端的调控，另一个，是供给端的调控，是两个调控。

　　两个调控是有区别的，需求方面的调控主要是刺激总需求或者抑制总需求，无论是刺激还是抑制，这都是要通过财政政策、信贷政策，就是货币政策来解决的。但是，供给方面的调控就不是这样，因为需求调控在国民经济管理中被认为是短期的或者近期的调控，因为它见效快。

　　而供给方面的调控，被认为是中期的调控，因为它涉及到发展方式的转变、部门结构的调整，还包括技术水平的提高，这就跟需求调控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两个方面的调控要并重，因为我们过去强调了需求调控为主，需求调控转到供给方面的调控，其中就碰到一系列难题，要加大改革的速度、加大改革的力度，这是我们需要注意的。

　　比如大家都知道，发展方式的转变，讲起来容易，其实发展方式的转变是不容易的，怎么是不容易的呢？因为发展方式的转变涉及到关停并转，这样的话就会产生问题，关停并转就会有工人下岗失业。

　　在推进混合经济所有制的时候我们要注意到，这次推行混合所有制在国有企业当中，包括竞争性行业，国家不设比例，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有某些专门行业需要国家控股，一般是不设比例。

　　不设比例中就有一个问题，这是很重要的，为了维持国有企业的稳定，不裁员，理由就是，裁员，90年代，你一点钱把人家工龄买断了，以后闹出好多后遗症，人家在埋怨，而且年龄都四五十岁了，四五十岁再找工作难啊，到哪儿去找啊。这就是改革的买单由下岗员工来承担，这是不合理的，所以这次讲，不裁员，要随着经济以后的发展来吸收他们上岗，增加收入，这个方针是对的，这就是供给方面的改革。

　　供给方面的改革重点是短板行业要加大投资，因为我们靠什么来竞争？靠短板行业来竞争，短板行业如果不加强投资，怎么创新啊，创新的问题还要进一步来研究，成功了，减税，可是最大的困难在哪里？

　　在实验过程中，实验过程中谁来拉他一把、帮他一把，没减税啊，因为你没成功啊。所以说，应该在实验过程中，失败的过程中不断的得到一些帮助，这对中国也是一个从供给方面发力的主要的方面。一定要知道，供给方面的发力跟需求方面的发力是相互拉动的、相互影响的，这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问题。为什么相互影响呢？因为你要扩大需求就需要用财政政策跟信贷政策，供给的增加又要通过产业结构的调整、区域结构的调整、部门结构的调整等等，这些都需要投资。

　　但是利润率的供给是不一样的，需求方面政策的调整见效快，供给方面的调整见效慢，但是他是中期的调整任务。所以这个方面一定要注意到双方的互动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互动加强？两个措施是最重要的，第一，不能用过去的那种大满贯的方式，大水排灌的方式，应该是定向调控，抓紧定向调控。定向调控最近很有成及，比如说扶贫，现在的扶贫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的扶贫是一种定向扶贫，就是叫滴灌，看准了滴水，而不是大水漫灌，这就见效了。再比如说，定向调控对供给方面的调控是一样的，支持什么行业，不支持什么行业，哪些行业可以多给贷款，哪些行业没贷款，这就是说我们的水平要提高。

　　另外，为了使长期、中长期结构调整能够到位，我们必须要培养人才，供给调控可以起作用，但供给调控和需求调控不一样，需求调控是近期调控，主要在现有的基础上，供给调控他遇到三割不足，这是通常遇到的。第一个，资本不足，因为供给调控要建立新工厂、要建立高铁、要建立高速公路、要开港口等等等等，这个资金是大量资金，如何筹集，这是它第一个不足。第二个不足，公共设施不足，物流、资源开发、土地利用这些都很紧张，这里怎么样把资源供给问题解决好，还有第二个不足，熟练工人、技术人才、专业人才不足，这样你没法短期来完成。

　　所以现在我到西部看去，这次我从贵州刚回来，贵州的毕节这个工作做的很好，毕节有一个大学是普通大学，叫做毕节学院，前两年我们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还跟他们对口帮助他们，教师轮流到那里讲一次课。这次去没这个学校了，为什么没了，改了，房子比以前更打了，改成贵州综合工程学院，培养技师的，而且跟企业合办的，企业可以来定货的，所以他的毕业生90%以上都是没有找工作的困难，这就是培养熟练人才。

　　还有，在云南的楚雄，楚雄整个一片地是职业教育学校的基地，大量培养，目标向沿海输送，这是中国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说中国的人力资源枯竭了，这是不符合实际的，旧的人口红利在减少，没有问题，因为劳动力的素质是低下的，新的人口红利正在产生，大量的职业教育，大量的职工培养起来了，还有创业者，创业者大量出现，这个就给我们一个希望，就是新的人口红利在中国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我最近在考察，比如说陕西，陕西汉中，汉中有一个县叫西乡县，西乡县是靠汉江的，一平原丘陵地带，但是汉江水流入丹江口，丹江口把它输送到北京、天津来用。被了保证丹江口水库的干净，汉江流域所有的工厂该迁的迁、该停的停、该关的关，还不算，农民不能使化肥、不能打农药，因为保护汉江水。扶贫怎么办？农民收入怎么办？

　　我到了西乡县考察，很有感触，不再种粮食了，把所有的沿江、沿海丘陵地带一律种茶树，因为那里有很有名的茶，叫富硒茶，茶叶不用使化肥、不用使农药，而且茶叶需要劳动力，采茶工、筛选工、炒茶叶工、包装的、营销的，所以就发现一个问题，西乡县到湖北去打工的农民回来了，说听说家乡需要劳动力，他们都回来做茶叶工人去了，这就是西乡，他们都在学习。

　　我们在南方的省考察，农民在学习，农民积极要求办农业职业学校、农业职业培训班。这个情况是过去没见过的，我在丹麦考察过，丹麦它的农业技术学校，规模是很大的，而且学生来源不断，是农场主这里培养第二代，你将来要接班的，你必须要懂农业技术、懂管理。中国农村现在正在这么搞，田总有人种的，土地确权以后到位了，他可以不种田，可以开作坊去了、做生意去了。田谁来种？浙江省我们考察的是安徽人来种，在苏中，就是扬州，我的家乡那里去看，都去做各种活动去了，什么洗澡、搓背、搓澡、修脚的，他的田谁种的？苏北来的农民种的。所以说都需要学技术，这个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因此从以上讲的这点我们看的很清楚，清楚在什么地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是最近十来年之内发展方式未变，追求GDP的数量扩张性的增长，到现在取得恶果了。所以说这就是一个新的你要让他现在病好，病去如抽丝，慢慢改，不能性急。只要能比以前走上一步、推动一步，更好，结构调整是慢的。技术创新不能性急，人才的培养更是长期的过程，所以我们可以说，对2016年经济可能还是在困难中前进，但势头比今年要好一点。什么时候能够完成，这要看我们的整个贯彻"十三五"规划做到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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